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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村小景
演员:周华婷 刘玥 史银霄 张睿
导演:蒋晓涵
人物 ：母 、女 、长子 、次子
【母女在家里一边做活，一边闲谈。】
女： 妈，我下月一定要跟二哥到南京念书去。
母 ：瞧，你又说这个了。
女： 为什么不要说呢？二哥已经答应我了。
母： 二哥答应你了？他才当一个小兵能有几个钱一月，就能送妹妹上学？再说娘也想让他积攒几个钱将来娶一房亲，也好接续香烟后代。
女： 我不要住在乡下。
母： 年轻的人总是想上城里去。其实到了城里又有什么好结果？你二哥不能帮你，你不做工行吗？人家会白白地给你书读吗？穷人有书读的日子还早着呢。哎，说起来，也只能怨你命苦。你大哥若是在这儿，现在也快二十八了。
女： 不是说大哥给拐子拐去的吗？
母： 是呀，他挺爱看把戏，听得外面锣响就坐不住。一次碰上一些江北耍把戏的就把他拐走了，到现在十几年没有消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女： 娘,别难过了,这儿还有我呢.这是二哥应营里试枪，听说着几天要防孙传芳的兵过江呢。
母： 周先生说前天从他那儿过来了一批，被他们给打退了。唉，老是这样打来打去的也不知哪一年有太平日子过。
女： (少女的好奇)妈，大哥是怎么个样子?你还记得吗?
母： 个儿同你二哥一般。
女： 大哥要是回来了，不知道认不认得家里?
母： 要是回来了，总该认得的，那时他已经不小了，满十二了。
女： 比二哥大四岁。
母： 是啊。哦，你二哥约好了回来吃晚饭的，你快到镇上去买点肉，打几两酒来。
女： 好。(起身拿篮子)
母： 你快去，快回，现在外面世道不好，要当心啊。
女: 晓得了。
母: 哦，顺便买点酱油、胡椒。
女: 好咧
[女提篮下，老母依旧在做活。已而闻叩门声。
母: (手里拿着活计)谁呀?
[随着母的声音进来一个穿军装的男子。
长 子: (北方口音)我呀。
母: (凝视有顷)你找谁呀?
长 子: 我找这里的老太太，这儿是钟家吗?
母: 是钟家。
长 子: 钟老太太在家吗?
母: 我姓钟，可不晓得什么“钟老太太”。
长 子: 声音还一样，娘啊，你老得这个样子了。(声音不禁颤抖着)
母: (惊讶欲退)你是谁?
长 子: 娘，我是你的大儿子宗佑啊。
母: 你是宗佑?小时候走丢了的宗佑？
长 子: 就是啊，娘。
母: 真的？
长 子: 怎么不真，娘啊，你看，这手上不还有一个印码
母: (打量他)果然是宗佑，哎呀，孩子!(惊喜心疼)你怎么一去十六年一封信也不给娘寄来呀?
长 子: 娘啊，一言难尽。
母: 你跟那些耍把戏的走了，都到了些什么地方呢？ 听你口音简直成了个北方人了，孩子。
长 子: 谁说不是。我跟那些耍把戏的跑到北方，起初觉得挺好玩的，不久他们就叫我学，学不会就打，还不给饭吃。
母: 哦!(抚其子)你逃啊。
长 子: 我想逃，没逃脱，被他们抓回去，后来到了河南才被我逃出来了。一位姓赵的老人家收留了我，我规规矩矩地干了好几年活，可是后来到处有土匪，姓赵的老人家也被剿匪的大兵把他当土匪给打死了。我那时候无依无靠地。碰上招兵，我就去当兵。山东，北京，奉天，哪儿都到过，起先帮吴佩孚打张作霖。后来又帮着张作霖打吴 佩孚。
母: 孩子，你怎么这样没有主张呢?总该帮一个好的打那坏的呀。
长 子: 我那时什么也不懂。又不识字，能有什么主张?只晓得有粮就吃，有仗就打。再说吴佩孚也好，张作霖也好，都是差不多的，也分不出谁好谁坏。
母: 哎呀，孩子，也是苦了你了，你也弄了点什么前程没有?
长 子: 我在吴佩孚手下当过排长，在湖北汉阳打了败仗就给解散了。
母: (低声)孩子，你这一趟是怎么回来的呢?队伍解散了怎么还穿军衣?
长 子: 我们那些散兵回到山东，又碰上孙大帅招兵，叫我们打南京，所以我又当上排长了。娘啊，只要这一趟打进了南京，就什么全有了 。
母: (大惊)哎呀，孩子，你是今天过江来的吗?
长 子: 是啊，孙大帅赏了我五十块大洋，说打了胜仗。还另外有赏。我想起我家在这儿，模模糊糊还记得回家的道。所以就找来了。
母: 孩子啊，你回来娘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你是这样回来不危险吗?这边早派了兵守着你们呢。
长 子: 娘，别怕。咱们一共要过来五万人，那几个南兵有什么可怕的?
母: 可是孩子，这几天这儿查得好严，你穿着北方的军衣。回头给人家看见了可了不得。你坐一会儿。别出去。我到张婶婶家里去替你借一 身便衣。
长 子: 娘，怕什么!南兵来了。一枪就干掉他。(他拿出手枪)
母: 不，孩子，你不听娘的话在外闯了十六年，今天听娘这一回吧。娘也不望你升官发财 ，只要你们都在我身边.好孩子，你坐一会儿别出去了。(匆匆下)
长 子: (在室内四望，什么都好像很熟悉似的坐在椅子上)哎，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二十八年了，这把椅子还没有坏，还真是结实。
[女匆匆入门没有注意。长子手抚下巴思索走上前端详着女
女: (大惊)吓!
长 子: 哪里来的花姑娘?你篮子里装着什么,拿来我瞧瞧[伸手夺过女手中的篮子
女: 你你是哪里来的?[紧握住篮子
长 子: 我是江那边来的。你别怕。
女: (要逃)吓!你是北兵!
长 子: 你别怕。(追之，拦门)
女: 哎呀。救命呀!
长 子: (笑追之)我又不杀你，救什么命?
女: 救命啊!救命啊!
[服役南军的次子适于此时武装回家。]
次 子: (闻呼救声辟门入)什么事?
女: 啊，哥哥!这个人叫我“花姑娘”!
次 子: 他是哪里来的?
女: 他，他是江北来的，他是北兵。
次 子: 北兵?
长 子: 不错。咱是孙大帅部下的排长，你敢怎么样?
次 子: 你好大的胆子，跑过江来调戏良家女子。
长 子: 这算得了什么?咱们打开了南京，这样的“花姑娘”我还不要呢。
次 子: 混帐!(拔出盒子炮)
长 子: 哈哈。你想缴我的械吗?(熟练地一脚踢掉他的盒子炮)[两人格斗起来。
女: 哎呀。(急下)
次 子: 你敢到我们这里来送死。
长 子: 明天南京就是我们的了。[两人抢盒子炮。
次 子: 你这孙传芳的狗!
长 子: 你这蒋介石的狗!(抢得盒子炮击中次子之腹)
次 子: (拼死命夺得长子腰间的手枪瞄着他)畜生!
[母手抱便服与女急入门。
母: 打不得!打不得!你们是兄弟啊!你们是兄弟啊!
[次子之枪已响,长子中枪,倒
次子:(惊恐)什么，他是大哥
[外面枪响如鞭炮，但闻(只听见)“北兵大队过江了”“开仗了”“快逃呀”之声。]
女: 妈，快逃吧。
母: 孩子。我们穷人逃到哪儿去?宗佑啊,我可怜的孩子,你带我走吧
女: (哭急切)妈!
———闭 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