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樟脑香

              高一（3）班    徐博文

   天气骤凉。

   妈妈临出门时，叮嘱一句：“把夏天的衣服自己收拾收拾，放到上面的柜子里去。”我应声，轻轻扯开衣柜门，柔顺剂和洗衣粉的香，浓烈而厚重，充满了我整个鼻腔，一点点拉扯着我的回忆，那抹悠长淡寡的樟脑香，似乎重又在我身边缭绕。

   幼时在外婆家，最大的享受莫过于看外婆收拾衣服。每当她打开那大衣柜厚重的门，随着“吱呀—”一声一起传来的，是一阵轻轻慢慢，飘飘渺渺的清香。

   我甚是贪恋那股清香，常皱起眉头，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总想把全部的香气留在我的鼻子里。外婆笑意盈盈地告诉我，那是樟脑香。

   外婆若是取下一件衣服，便要说一小段故事。她说我在这件衬衫上留下过口水印，又说我用蜡笔画过了便再也洗不掉的涂鸦；她忆某件裙子是妈妈用第一笔工资买给她的，又忆舅舅初中时哭着闹着要买的牛仔裤……，她一边收拾一边喃喃地念叨着，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好像是在收拾独属于她的，闪着温馨的光的回忆。

   收拾完，她定会拉开手侧的小抽屉，再放两颗小小的樟脑丸进去。倘若我在旁边，她就在我鼻前轻晃一下，领着我的思绪跟着那香飘进衣柜里。外婆说：“你要记住这香，以后外婆不在你身边了呀，可要记得在自己的衣柜里放上两颗樟脑丸，就好像我还陪着你一样……”

   中考后又回到久违的老房子，悄然走近，又见外婆只身坐在床边，口中念念有词，屋里氤氲着樟脑的香气—想来一定是外婆又在收拾衣服啦。“这是文文三岁的时候……呃不，是四岁吧，唉，人老了，记事都记不清喽—”我听到她这一句长叹，再看她孤单而又苍老的背影，一句欣然的“外婆我回来看您了”哽在喉中，潸然泪下。

   时光飞逝，我日日长大，她却不知不觉中白了头发，佝偻了腰背，她在孤单地变老，不变的是那悠长的樟脑香，像是外婆对子孙儿女的牵挂，甜而稳妥，是记得分明的美好回忆。

   目光拉回眼前我收拾了一半的衣物，指缝间只残留着洗涤剂香精的气味，在我心底荡涤起一层酸涩的涟漪，赶忙翻找出外婆曾赠予我的一小盒樟脑丸，一打开盒子，一屋香精的浓烈香气便被冲淡几许。浅笑，收拾这衣服，竟意外拾得了一屋樟脑香。

   诚然，要收拾的何止是衣柜呢？分明是我们被光阴流逝冲撞乱了的，在记忆深处落寞的美好回忆，它，就静静躺在那里，候着我们，去轻抚，去拾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