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征中学高一(1)班 李欣然

“唰”的一声，磊子又撕掉了一页日历，面前是两个鲜红的数字“29”。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望向了窗外，内心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明天，他就可以走出戒毒所了。

磊子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染上那可怕的东西的。那时他上高三，沉重的学业令他喘不过气来。成绩也不理想，那个戴着眼镜，脸画得白白的女老师隔三差五把他叫去办公室，眉毛一挑一挑得呵斥他。父母不和，吵架已经成了常事，磊子从小就在这种压抑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故那张脸，总是阴沉沉的。

那天，风大，雨大。磊子支起雨伞，费力地走在风雨中，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把一模那个糟糕的分数告诉父亲。他仿佛已经看到父亲拿着戒尺向他走来，正要扬起手来，狠狠地打下去。磊子突然刹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敢再走下去了。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夹杂在风雨中，听得模糊。磊子冷冷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玩跟踪啊。父亲的脸又出现在了他面前，肌肉可怕地扭曲在一起，两眼里射出冰冷的光。

冷不丁，一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磊子浑身立刻酥软了，电视中各种绑架，抢劫的镜头在他眼前晃过，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这双手将他的身子搬了一个方向，磊子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哥们，心情郁闷啊？尝尝这个。”磊子这才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磊子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喝了那小瓶子里的东西。只记得，自从染上那东西之后，自己每日都过得浑浑噩噩。每天一放学，就去找那个叫川哥的青年鬼混，两人共同蹲在一个废弃的垃圾回收站旁，享受那几分钟的快感。

家里最先是妹妹琴发现这件事的。琴发现自己衣袋里的零用钱总是莫名奇妙地少掉。哥哥最近脸色发黄，两颊一天天地凹陷下去，显得两只眼睛大而无神。“哥，你看见我零用钱了吗？”磊子躲闪着妹妹的目光，双手不知所措地在膝盖上搔来搔去。“没，没看见。”

琴觉得哥哥最近有些奇怪。那天放学，她大喊了一声在前面的哥哥。磊子没听见，慌慌张张地推着他那辆自行车拐进了一条小胡同。琴发现那不是回家的路，于是紧走了几步，悄悄地跟在哥哥后面。当自行车转过第三个弯时，哥哥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牌“曙光垃圾回收站”琴看着哥哥四下张望了几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口。琴悄悄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的缝隙，她看见哥哥和一个花臂青年正吞云吐雾。琴吓得捂住了嘴巴，她看过学校放的宣传片。只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哥哥的身上。

磊子回到家 ，没有注意到妹妹惶恐的脸色。他关上房门，“啪”的一声。琴在自己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后，终于来到了哥哥的房门口。门轴转动，吱吱呀呀，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琴不敢直视哥哥的目光。磊子一惊，佯装淡定，“没有，没有。”琴握紧了拳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突然大吼：“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磊子愣住了，他抬起头，发现妹妹正瞪着自己，眼里有一团晶莹剔透的东西在泛光。“不用你管。”琴哭了，摔门而出。

第二天放学后，琴紧紧地盯住哥哥，果然，他又拐进了那条胡同。琴感觉胸中有一股怒火，越燃越旺。还是在那所垃圾回收站，琴找到了哥哥。哥哥神情迷离，目光呆滞。琴咬紧了嘴唇，猛地，她推开了那扇铁门。磊子显然被妹妹的突袭吓了一跳，手中的烟管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川哥也慌忙地站起来，不知所措。

琴一步一步地走到哥哥身边，突然双膝一曲，跪在了哥哥面前。“哥，你可都改了吧。”琴的双手在颤抖。磊子对妹妹的行为感到莫名的气愤，觉得妹妹干涉了自己的事情。怒从衷来，他扬起手，“唰”的一声照妹妹脸上就是一下。“我说了不用你管!”磊子怒吼，像一只发疯了的野兽。琴捂着脸，惊恐地望着哥哥。那一刹那，脑海里所有与哥哥的美好记忆全都支离破碎。琴感觉到有两行泪，滑过脸颊。

磊子根本没料到妹妹那天会直接去找警察，来带走她的亲哥哥。只记得走的时候，母亲还是不敢相信，双眼肿得像桃核。

在戒毒所里一呆就是一年多，现在，磊子紧紧盯着那两个鲜红的数字“29”，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健康的少年，他早已迫不及待地出去感受阳光，感受大地，感受每一粒尘埃。

窗外，夕阳西下，磊子似乎看见了妹妹，正向他微笑。

（指导教师：仇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