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回声 高一(1)欧阳秉新

来源:仪征中学 时间:2019-09-15
 

“嘭——”一声轰响荡过尘埃,闯入耳畔,熟悉又陌生。声音浸满楼道,久久回响。

我停住手中的笔,怔了怔,急忙奔向楼下。是炸糙米,久违的炸糙米!

依然是那位老人,黑瘦。夏的尾巴依旧,绚烂的阳光轻淌过绿荫的间隙,在他如沟壑的脸上,涂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微风袭过他土灰色的衬衫,显出皮下棱角分明的骨骼,我的目光顺着他轻摇铁铨的大手,在“咯吱咯吱”声中,摇到了从前……

我曾住在南门,铜锣巷。

巷深而窄,如一串系满铃铛的丝线,静躺于时间的绒布中。记忆中,巷子的风总是那么轻缓,绕过屋檐雕花的瓦片,抚过早已被雨水冲刷平整的青石板,散入到后巷的一畦畦农田……淘米声、做饭声、修车声等交织一处,都混着风儿在老巷的高围墙间左右窜着,回音悠长。

这繁杂的交响乐,使小时候的我总沉浸其中。

住我家对面的张师傅是修车的。在他家砖墙后的水泥地上总是堆满了各式的金属:铁飞轮、铝车架、链条等。在它们面前,似乎一切玩具汽车模型,甚至水枪都失去了乐趣。常和小伙伴偷偷溜进墙后的水泥地,看他俯身用锤敲打骨架,次次有力,金属与金属碰击发出脆耳的音,平平仄仄,或轻或重,如一首才华横溢的诗歌,无须冥思就自由生长,句句押韵。使得我们也学着捯饬地上的螺丝,回家后小手上的黑油洗了半天……

吃是少不了的,小巷虽窄,但人气不少。每逢三五天,总能听到“噹,噹——”的撞击声,紧接着的便是“卖——麦芽糖!”的叫唤声。出门望,准能瞧见一位老者,头裹白毛巾,肩挑一条扁担,一步三摆,右手攥着铁锥,不时敲打用白布包着的麦芽糖。那时嘴馋,常央求爷爷买,五毛钱三块糖。淡黄色的糖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只觉得糖在味蕾中绽开花朵,香甜到了心里,一声声清脆的回声织成温暖的毯子包裹着我的睡眠。

最热闹的或者就是炸糙米了。那位老人只将旧自行车停在巷口,然后扎上一响,巷内的人似过节一般,倾巷而出,户户手内提着一袋米冲向巷口:去迟了,就要排老长的队了。老人也不着急,将小米洒在炉内,点上稻火,轻扇几下,便去摇炉后端的鉄栓,一圈一圈,晃得旧轮胎旁的木制鱼标前后摆动……排队的人都不时得捂住耳朵,害怕又期待着一声轰响,老人却不需要捂耳朵,单徜徉于手中的铁栓,转过一年又一年……

“嘭——”一声巨响,将我从静想回忆中唤醒,一缕白烟蒸腾而起,飘飘渺渺,看不清老人的脸,似乎他依旧在微笑。

又至南门,铜锣巷。

它早已拆迁,巷子里老屋早已湮灭,青石板也换成柏油路,原本狭窄的巷道可容汽车并排通过,空气中散着烧烤和海鲜的味道。铜锣巷成了商业小吃街。

微风徐来,夹杂着泥土的芬芳,耳畔全然不是车水马龙,而是深入小巷的喧闹、巷子特有的嘈杂:淘米声、叫卖声、修车声、打井水声……嚼着糙米,顺着儿时的足迹,一步三摇。我知道,或许我们终究只能望着小巷的背影渐行渐远,无能为力。

但是,在我的生活中永远有一隅属于那小巷轻淌过的时光,用一生去静静聆听它动人心弦的回声,贯彻未来,细数生命的公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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