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

  高二（1）    曹庆仁

    声音。

   四周全是声音，大汉的低吼；情侣的呢喃；泼妇的骂街以及豪华汽车中传来的咚咚的音乐声。各种声音不断叠加，扭曲，像一只被擒住的大蛇粗暴的扫进我的耳朵。还有推销员声嘶力竭的呼喊，却被机器转化为冷冰冰的电子声，使人感到说不清的憋屈。

   街道如一根巨大的排气管，从街口吸入，再从街尾喷出大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在街尾“哗”地分散开来，便是一副挥洒豪迈的水墨画。而我，只是一粒灰尘，毫无左右自己方向的能力。

    前进的人群忽然停住，又如投石入水的涟漪般，散成了一个圈，我被周围的人挤得不住的后退去，突然停滞的人群中立刻爆出一阵或不耐烦或懒洋洋的笛声。

   “你个杀千刀的！”一声女高音犹霹雳一般从天而降，我浑身不禁打了个颤。

   “你什么素质啊？动不动开口就骂人！” 浓浓的火药味从厚重的男声中弥散开来，想必那人是个壮汉。我周围的人开始不安分的扭动起来，不断有人伸长脖子去看出了什么事。前面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东张西望之际擦着了我的肩膀。他飞速的回过头来，嘴唇飞快地动了一下，又扭过头继续伸脖子。他掉头时几滴汗珠洒在我身上---这天并不很热。我依稀地分辨出他说的是“对不起”，并下意识机械地回了句“没关系”。

   “你把我车撞坏了，叫我怎么去上班？你赔！”女声又突然冒出，周围发出一阵嘘声，伴随着不知谁吹的一声轻慢的口哨。

   壮汉冷笑一声：“想讹我？没那么容易，要不我骑骑你车？或者我抱你去上班？”笑声由内向外传递着扩散开来。

   两个声音仍在对峙着，人群愈加躁动不安起来。议论声渐渐盖过了吵架声。

   “前面不走啊？走呀！”好像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喊出来的。

   “请你们别堵那儿了，我上班迟到了是会被扣工资！”大约是一名出入职场的女生，带着哭腔喊道。

    我前面那人和同伴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大笑起来，周围人纷纷望向他们。他们大约觉得很不自在，而立刻收住笑似乎也不太合适，便又勉强谈笑了几句，那人又抬手擦了一下汗，手上的金表闪了一下，直刺入我眼中。周围的人不停的看表，再抬头喃喃骂上几句。

    空气似乎因为人群的聚集而更加稠重起来。人们开始相互推搡，都希望向前挤一点，我在不断紧密的人群中，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议论声渐渐转化为叫骂。只要有一个人开口骂人，便再也停不下来，铺天盖地的骂声完全盖住了两个人的对峙，如一记重拳闷在我脑门上，使我有些晕乎。

    又过了一会，叫骂声逐渐停止。周围逐渐只剩下呼吸声，愈加愈促。人群更加挤紧，后面人“哼哼”的呼吸声几乎就在我耳边回响。面对机械的呼吸声，我忽然有些恐惧。

    前面的人两滴汗水滴在地上，从人群中偷偷挤进来的太阳光将他们染成两粒金黄，在我眼中晃来晃去。我突然对他们感兴趣起来，准备仔细观察一下。

    “轰”的一声金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如释重负的叫声“走了走了！”这句话飞快扩散开来，不一会儿，似乎人们都在喊同一句话。声浪一排排涌向前方。不知何处又响起了汽笛声，推销员毫无生气的电子音又开始骚动耳鼓。

    前面开始挪动，人群愈发兴奋起来，喜悦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前面的同伴又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大笑，周围的人也纷纷投以会心的微笑，更努力的向前挤去。

   “哗”人群终于如决堤之水般汹涌向前，街道上日常的噪声又恢复过来，如一只只无形的大手推动者人们前进。

    我望了望表，人群从停下来又开始流动，总计二分三十七秒。
                                                                        （指导老师  纪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