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雾里看花还是水中望月

高二（7）朱姝凡

你坐在窗前看街道上车来人往，繁华喧闹，你知道那不关你的事，惊鸿一瞥也逃不过匆匆走散的结局。无名的，刚认识的人，早早被你盖上了“陌生人”的邮戳寄往远方。你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雾里看花过眼烟云。

母亲给你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你不予理睬，因为你知道这牛奶可以温存很久，即使冷了也还会有一双手重新捂热。所以你清楚，你有底气在这双手之间撒泼打滚，哪怕原形毕露，面具尽卸。你说这叫水中望月。这轮圆月，从诞生到消逝，都清晰的烙在水的心里。

可你还是想逃离，无论雾里看花还是水中望月，你觉得她都美得让人窒息，但恰恰是这毫无分寸的压迫，使你眩晕而痛苦。

雾里看到的花，也许某一天忽而化作血盆大口，唇齿之间粘连着肉末和鲜艳的红，就像你听父亲讲述官场的尔虞我诈时的心惊肉跳。你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看着和蔼斯文的眼镜叔叔突然变得暴戾乖张，对脾气温和的父亲处处设防。你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表现的简朴稳重的张伯伯被扒出受贿几百万。你不明白……往昔有趣美好的回忆却让你更加惶惑，你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群体，你怕近了，言深了，遭到迫害；你又怕疏远了，情浅了，错失良友。你在这迷雾中兜兜转转千百回，孤独而不安的寻找熟悉的气息，可你无知而茫然的撞上一堵厚重的南墙。你听见佩索阿在围城里痛心疾呼：“没有人爱任何别的人，他在爱别人身上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撞的头破血流。

你终于不再试图闯荡，你回头投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告诉你他一直在这儿等你，你感动得涕泗横流，你感激上帝没有将你置于穷途末路，至少行到水穷处还能享一份坐看云起的雅致意境。你们相处的很融洽，不管是多年未访的旧友，还是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人，或是诞生之际就伴你左右的父母，你们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你清楚的了解这个过程，你也享受着点滴试探的靠近。

当你们摘掉无数张标准化美化的面具，卸下一身沉重的盔甲时，你们拥抱千疮百孔的彼此，却惊觉这不知何时生出的刺，或许是生而俱有也未可知。你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实际上我们都是仙人掌，永远无法拥抱所爱之人。你憎恶自己的丑陋面孔时，也在厌恶着曾携手同行的身边人。你无能为力的看着刺扎进彼此的肉里，痛得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平静的月光被打碎，丑陋狰狞。可你还爱着，遍体鳞伤也不放手。

终于，终于那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同滚烫的山芋砸进你的心里，你知道你真的累了，或许远一点，它才能被看得清楚透彻，桎梏只会加剧疼痛。

你喜欢那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你端坐着，面朝敬亭山，怎么看也看不厌，因为你们有距离，你也可以自如的把握距离。你会发现视野里一片清明，既无雾里看花的朦胧不定，又无水中望月时忧惧这易碎的美好。因为一切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