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老了（外二首）

张玉明

雪老了

雪老了，不爱出远门了

约好见面的日子，一变再变

也不顾及气象台的颜面

雪老了，变得恋家了

前脚出门，后脚就折回去了

一场小雨夹雪，敷衍了世界

雪老了，记错地方了

提前下了车，或者坐过了站

飘落在别人的村庄，或深山

雪老了，老眼昏花了

许多回认错了站台，上错了车

走失在陌生的城市，千里之外

雪老了，像满头白发的外婆

我们依然爱她，等一场雪来

是一年里最后要做的事

小城少雪

小城少雪，一年难见一两回

不像雨，隔三岔五地下

下得人心烦意乱，由爱生厌

雪是稀客，是远房的亲戚

要等到年关岁末，才有空

匆忙赶来，见上一面

雨来时，有风云变化、电闪雷鸣

有滴滴答答、稀里哗啦的脚步声

雪来时，蹑手蹑脚，无声无息

白天没有一丝征兆或暗示

梦里没听到一点响动，早上醒来

草树、房舍、天地，白成一片

有时白天也下，屋檐下

我们巴巴地等着地上积满雪

去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

从天亮等到天黑，地也不见白

奶奶说，雪怕羞躲人

等一觉睡醒，就白了

等一场雪

天，空荡荡的

寻不到鸟的踪迹

地，赤裸裸的

风掸拂了许多回

树，光秃秃的

落下最后一片叶

河，静悄悄的

冰封了一个季节

扔掉一些陈年旧物

忘掉一些烦心琐念

冬天，把房间腾空

把整个世界腾空

只等一场雪来

把里里外外涂白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

迎春天入住